第六章万物本一心(2/2)
觉醒文气?
他不是治国,甚至连修身都不算?”
而横渠先生本人却没有任何惊讶,只是看着丁檠,笑容温和道:
“天地之性,久大而已矣。
不诚不庄,可谓之尽性穷理乎?
你之所论虽然别出心裁,但终究不成体系,只字片言,难与我气学相争。
“你若是潜心修习三年五载,遍览百家之书,打磨心中所学,或许有一日能得治国功果。
届时再来与老夫相辩。”
丁檠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看向对面的儒雅老者,轻声道:
“先生言闻见之知为小知,是因‘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
既是如此,‘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言何解?
此‘思’与天德良知何异?”
“嗯?”横渠先生轻疑一声,见丁檠仍有继续论道的念头,于是笑道,“此言亦是孟圣所述,所谓‘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
“你仍然认为心乃天地之本,不愿承认性为天地所成,对吗?”
两人所说的三句话俱都出自《孟子》之中,而且是相互连接的、完整的一段话,不过对于具体的解释,丁檠和横渠先生产生了分歧。
丁檠和光济同出一源,受佛门观点影响不小,尤其是唯识宗的理念,以识为本,心外无境。
通俗来说,就是心为万物主。
而张载则认为气成万物,人也是其中一份,与天地同一位格,但较之天地体量却是更为渺小。
故而虽然本质皆为气,却是由天地所成,天生本性亦是天之所与。
二者各执一词,相持不下。
丁檠颔首道:“仁义礼智,我固有之,非外铄我也。”
“此言理之本然也,”张载摇头道,“性者万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
人性有变,气之偏也,天本参和不偏,则尽性而天矣。”
说着抚须一笑:“此谓之诚明。”
又将此时所言与先前所叙联系起来,构成了一个圆满自洽的体系,丁檠就像是被困在这座围城之中,无路可逃。
随着横渠先生占据了这场论道的上风,丁檠身上本来已然冒头的文气又慢慢委顿下去,不再似先前有成形的态势。
张载开口道: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不愿感悟前人文心,决意格物致知,自成一家,走最为艰难的那条觉醒文气之路,这很好。
“可惜你之积累终究太浅,百家学说了解不够,更不该与老夫论道,试图在论道中觉醒文气。
“老夫好歹是一名治国,文心坚固,岂是你之三言两语所能动摇的?
如今老夫占据上风,你心境有缺,自然无法觉醒文气。
“还是那句话,回去再学几年罢。
你若愿意,随时可以来老夫的横渠书院听讲。”
张载面露惋惜之色,面前的青年是他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为出色的几人之一,年纪轻轻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学说雏形,可是其人却没有诞生文气,更没有遍览百家著作充实自己,而是贸贸然上来要与自己论道。
论道乃是两人心神意志交锋的过程,其间张载也无法留手,仅仅几句话便将其人有了觉醒势头的文气打压下去,破灭了对方的计划。
哪怕通过某些手段有了治国战力,但自身文心终究不够,如何能与自己这关学之祖相提并论?
张载叹了一口气,有了离去之意。
忽然,他耳边飘来一句低语,似是在对自己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天地为气所化,天地又何所穷际?”
张载顿了一下,看向沉思之中的丁檠,随口道:“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
此言最早出自《尸子》,而《淮南子·原道训》中又有记:“横四维而含阴阳,紘宇宙而章三光”,高诱注:“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以喻天地”。
张载化用此文,回答了丁檠的疑问。
下一瞬,天地间的文华之气尽皆凝聚于此,灌注于丁檠之身。
张载目露惊色,一步迈出,出现在郭浩身边,转身看回场中道:
“没想到,他竟然顿悟了?”
光济亦是合掌喧了一声佛号:
“境依识起,唯识无境。
看来丁檠也是走上了这条路。”
在场中三人的围观下,丁檠眉心之中突然有一股文华之气喷薄而出,宛若一枚赤色的种子,落入泥丸之中,扎根发芽,诞出一芽新绿。
其上有火光闪烁,如灯似豆,又见丹凤虚影盘旋。
张载抚掌道:
“文心天赐,有凤藻之相,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
谒龙旂於武帐,挥凤藻於文昌。
麟、凤、龟、龙,诞生文气时有四灵之一相伴者,俱都不类凡俗,未来有大成就。
比如五子之一的邵雍,传闻其人诞生文气时就有龟负洛书之相,颇类上古圣王。
“不过,他是如何顿悟的?”横渠先生略显疑惑,“仅仅是老夫随口一言,就点醒了他?”
于是有笑语声从场中传来:
“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
宇宙无穷,人与天地万物,皆在无穷之中也。”
丁檠看向横渠先生,眼中神光烁烁。
“所以宇宙内事,乃己分内事;己分内事,乃宇宙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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