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终章(2/3)
自从莫维利尔家的末裔与世长辞,这把家族之剑也因此黯淡无光,沉寂入眠。
每一柄月刃都是精灵家族的象征,剑上的每一个符文都象征着宝剑的一种力量,倘若家族式微,月刃亦无人可用。
而这把古剑也不出所料被窃走了。
就算这宝剑已经休眠或者彻底沉寂,它仍是莫维利尔家族——当然也是赛维瑞尔的母家当之无愧的至宝。
其它所有的事情赛维瑞尔尚能勉强忍耐,尽管它们无异于满心苦楚,但是窃走死寂月刃的宵小,却给了他胸口正中深刻而又炽热的痛苦一击。
“良知对你们来说,到底有何意义?”
他对早已不知所踪的盗墓者发问:“难道就没有任何你们会感到敬畏的东西么?”
赛维瑞尔退回中央大厅,在黑暗和阴影中无声地落泪,好似一生的辛酸都在这一会儿全倒出来一样。
他在一百年前就生于这座屋舍。
柔和的灯光在寒夜里随春风摇曳,苍翠而芬芳的葡萄枝叶所成穹顶在夏日覆满庭院,图书馆的高窗明镜在秋晨映照出橙金交辉的霜色。
对他而言,一切仍是历历在目。
可惜,他的早年岁月如今已一无所剩。
就在这时,属于某只利爪的轻击声救了他的性命。
那肮脏的深渊怪物由台阶投身袭来之时,赛维瑞尔千钧一发地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得以闪避。
一团黑影迅如闪电自他身边惊掠疾驰,钩爪在精灵的头颈稍早所在之处呼啸而过。
一只灼热而锐利的爪子擦过了赛维瑞尔的脸庞,而这强大的冲力迫使他向另一侧急转,从而使得这怪物失去了原本居高临下撕开猎物咽喉的机会。
赛维瑞尔惊呼一声,并倒退几步,空出两臂的间距确认方位之余抽出了他的佩剑。
他的对手有几分类似腐烂的山羊,但却长着又长又粗的尾巴,在它身后如同饥饿的毒蛇般纠结盘旋。
它的皮肤深红而灼热,双目炯炯如同在幽暗地域的阴影内燃烧的绿焰。
“为了死人痛哭流涕,精灵?”它嘶声道,“放心,我会把你的骨头留在这儿和其他残骸作伴的。”
“侮辱我的祖辈,是你自寻死路,深渊的走狗!”赛维瑞尔咆哮道,将剑尖横在怪物与他自己之间。
恶魔咧嘴大笑,露出它满口尖锐腐烂的毒牙,紧接着狂舞着利爪与突刺的双角如暴风骤雨般扑向精灵。
但赛维瑞尔对怪物已有准备,他让自己自然而然地滑入剑法师的冥思之中,一种让身心无时不刻不投入千雕百琢之舞的状态。
赛维瑞尔慎重而沉稳地移动着他的剑,引导怪物利爪远离他的皮肉,躲避它的尾刺,掩饰着微妙的突刺和回击。
薄刃剑剃刀状的剑尖,在利爪锐刺的缝隙中寻找着恶魔血肉,来回往复。
一股股鲜血飞溅。
发烫的黑血散落在蒙尘满布的地板上,但是怪物却对这些伤口毫不在意。
它狂暴地撕咬抽击,爪牙角刺带着劲风掠过赛维瑞尔。
精灵和恶魔在让人胆寒的无声之中死斗,除了爪与剑发出的空洞打击声和刮擦声外一片死寂。
锋锐的倒钩穿透了赛维瑞尔的肢体,而魔爪则撕开了他闪烁的锁子甲,但他仍奋战不已,绝不让疼痛与疲惫使他有片刻旁骛。
恶魔试图以一只爪形的手掌抓住赛维瑞尔的袖子,然后顺势向他猛推,从而可以像钉牢床板上的钉子一样刺穿他。
但赛维瑞尔斜转身子,同时甩开了怪物的手爪,并千钧一发地吼出了一道致命法术的咒文,用空出的手紧紧捉住怪物的手臂。
金光在剑法师的碰触下迸发,将他对手的手臂烧作一段无用的焦炭。
就在恶魔低声喘息着后退时,它握紧赛维瑞尔的爪子也松开。
它蹲伏下身子开始扭动身体,将长有骇人长钉的尾巴在身周舞得呼啸生风,势可裂石。
赛维瑞尔跃过恶魔的攻击,并以行云流水的动作用薄刃剑贯穿了怪物的咽喉,深足有一尺。
恶魔以一阵狂乱的鞭打和戳刺逼退了他,然而它口里黑血涌动,在他黄色的毒牙间横流不止。
它向赛维瑞尔踉跄挪了两步,但绿火森森的眼睛转而灰暗,随即摔倒在地板上,倒入自己身上肮脏腐液所成的小池中。
赛维瑞尔谨慎地瞄准对方,并且以又一次的突刺洞穿了它。
然后他倒退几步,等待尸体消失——被召唤而来的怪物们一贯如此。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他败落之处,这个深渊走狗的尸体化作一摊污秽的脓血。
“它不是被召唤出来的?”他震惊地低声说。
这东西并不是靠一个法术被召唤到物质世界来的,它必然自愿通过了某种连接它所在位面之间的通路。
它是货真价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一个不祥之兆。
这怪物在世上的出现是恶魔精灵作为,又或者是某些其他打算阻挠赛维瑞尔和他手下精灵的危险存在?
不论答案如何,他能在莫维利尔庄园废墟内找到的线索已尽于此。
究竟是谁盗走了古老的月刃,人类与此事又有怎样的关系,在这儿已经找不到答案了。
赛维瑞尔筋疲力尽而又心情郁郁,甩掉了剑刃上腐臭的血液,回转走上阶梯,返回盛夏的暖意之中。
………………
赛维瑞尔在日落前一小时回到了营地。
这是一处怡人所在,树叶荫蔽下的一片林间空地,距离淅淅有声的瑞汶河仅有一箭之遥,二十位听从赛维瑞尔指挥的精灵战士在此巡视。
“赛维瑞尔阁下回来了!”一个清澈的声音呼唤道。
赛维瑞尔抬眼看去,月精灵游侠安达利尔站在一块巨石上俯瞰营地,举弓致意。
出生于伊尔兰瑟城的安达利尔,年轻又冲动,对赛维瑞尔的高贵出身和个人成就崇拜不已,并对此严肃较真到了让赛维瑞尔有时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嘲弄自己的地步,但是他在年轻精灵的真情实感之下,从未发现过丝毫挖苦取笑之意。
赛维瑞尔对安达利尔的致意挥手回应,并向自己兼作休息室和指挥室的临时住所走去。
另外两个精灵已在此等候多时:塞琳娜——另一位月精灵牧师,金精灵法师特利安狄恩——可能是在整个参与圣战的精灵中赛维瑞尔最亲密真挚的朋友。
特里安狄恩有一把由顺滑金须组成的稀疏尖锐的山羊胡子,这对于精灵而言很不同寻常。
冷淡的态度和闪耀的绿眼,加上胡须,这些让他看起来尖刻阴沉,凶相毕露。
法师扫了一眼赛维瑞尔并抬了抬眉毛,“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在莫维利尔庄园遗址遇到了一个恶魔。”
“恶魔?”塞琳娜厉声说,将正上翎的羽箭往地上一放,“赛奥舍林阁下,您受伤了么?”
“没什么大碍。”赛维瑞尔说完,将注意力转回特里安狄恩,“我解决了它,但它的尸体却没有消失,它并不是被召唤出来的。”
“恶魔精灵想必控制了某种传送门,又或者这怪物是被困在地狱门堡的恶魔之一。
我听说很多怪物多年来一直游荡在废墟内。”特里安狄恩的眉头抬得的更高了,“你知道那怪物是什么种类么?”
“比身材高大的精灵还高上半尺,体格健壮,苍白色的公羊头颅长着弧形巨角,没有翅膀,但是蛇一样的尾巴上,末端是一团扭结的金属体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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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布雷祖魔,有时被称做羊腐魔。”刻薄脸的金精灵更仔细地端详赛维瑞尔,“你能在这场战斗后回来很是走运,赛维瑞尔。”
赛维瑞尔耸耸肩膀不予置评,牧师塞琳娜从腰带里抽出一根细长的白杨木魔杖,在他旁边跪下,喃喃咏颂治愈祷言。
剑法师在孔洞、磕伤与淤青再受刺激时微微退缩了一下,但是所有伤口的痛苦都迅速在月精灵的魔法抚慰之下消于无形。
他深吸一口气,感激地向她点头致谢。
“恶魔在莫维利尔庄园做什么?”她一边发问一边收回了魔杖。
“那屋舍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了。”赛维瑞尔悲伤地回答:
“它遭到了劫掠,防护魔法被打破,连下面的地窖都被洗劫一空。
我母亲的亲族在安眠中横遭抢夺,又被弃之不顾。
窃贼甚至还偷走了沉寂百年之久的莫维利尔月刃,现在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我在那里长大成人,离开那里也不过区区五十个寒暑。
但看到它如今的模样,我们都会误认为阿梵多儿女们已经离开了这片土地数十个世纪,而不是数十年。”
“是谁做出这种暴行?”月精灵塞琳娜大声发问。
“带着这徽记的某些人。”赛维瑞尔伸出手将奔驰骏马的坠饰给另外两人看,“我在屋内一个死去人类的骨头上找到它。”
“我认识这个标记,”特里安狄恩说,“一个叫绿谷村的人类村子的酒馆上就挂着这个。”
赛维瑞尔缩小了坠饰所有者的名单,并将它塞回了外套里,“知道了。”
塞琳娜叹了口气并摇摇头,柔声劝解悲伤的剑法师,“赛维瑞尔,那尸骨已经在那多久了?
您的家族居舍又是在多久前被入侵?
或许十年?
二十年?
甚至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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