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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1/2)

我刚回到伦敦,就收到了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寄来的信件,她叫我晚饭之后马上就去她家。

我到达之后发现,她家里还有麦克安德鲁上校和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麦克安德鲁太太和思特里克兰德太太长得很像,就是年纪大了些。

这个女人看上去是精明能干的那一类人,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表情傲慢得仿佛口袋里装着全英国似的。

从举止上看,她的确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女人,但同时她也具有一种优越感和针对别人的偏见:除非你是个军人,否则一个柜台的职员都比你强。

她很反感近卫队军官,在她看来,这些人太自傲了;她也懒得和这些官员的妻子聊天,因为她认为她们出身卑贱,不配和她说话。

她的衣服虽然不是当时流行的款式,但显然价格不菲。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很紧张。

“现在,该把情况告诉我们了吧。”她说。

“我见到他了,但我担心他再也不回来了。”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决心要画画儿。”

“什么?”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大叫道,显然很吃惊。

“对于他的这个爱好,你真的不知道吗?”

“这人发什么神经!”上校大声说。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皱紧了眉头,开始回忆起来。

“我倒是没有忘记,我们还没结婚时,他就喜欢拿着一个颜料盒摆弄。

但是,他的画简直不堪入目。

我们还常常拿这事儿开玩笑,他完全没有绘画的才能。”

“那当然,这就是个借口而已。”麦克安德鲁太太说。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陷入了沉思。

很明显,她不明白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注意到客厅比我上次来时干净整洁了许多,不再那么冷清了。

我想起在巴黎的思特里克兰德,他不像是能够重返这种环境的人。

我认为,眼前的这些人应该或多或少察觉到了思特里克兰德的古怪。

“可是他想成为画家,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最终说,“我想,如果他真的有志于此,我是不会完全反对的。”

麦克安德鲁太太却紧紧咬紧了嘴唇。

我估计,她一向反对妹妹喜欢和文人、艺术家交朋友的爱好。

她自己谈及“文艺”这个词,就满脸不屑。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又接着说:

“无论如何,倘若他有才能,我会当第一个支持他的人。

比起一个证券经纪人,我还更喜欢嫁给画家呢。

我最希望的就是孩子能够幸福,别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哪怕不住这间房子了,住到一间破旧的画室里也无所谓,因为我会感到同样的快乐。”

“亲爱的,你再这样执迷不悟我就真的要发火了,”麦克安德鲁太太大叫道,“你是说,你真的相信这些瞎话?”

“可我觉得这是真的。”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耸了耸肩膀。

“对一个四十岁的人来讲,就算是想当画家,也绝不会抛妻弃子,除非有一个女人蛊惑了他。

我认为他大概是迷恋上了你的某个艺术界的朋友。”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红晕。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料想他们听了我的回答一定会大吃一惊。

“他没有女人。”

果然,麦克安德鲁上校和他的妻子都惊讶得大叫起来;连思特里克兰德太太都坐不住了,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真的没有见过她?

一次都没有吗?”

“真的没有这号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麦克安德鲁太太喊道。

“早知如此,我就自己去一趟巴黎了,”上校说,“你们信不信,我绝对能搜到那个女人的藏身之处。”

“我也愿意你亲自去看看,”我有些生气地说,“这样你就会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了。

他住的旅馆非常寒酸,一点儿也不时髦。

他过的也不是纸醉金迷的生活,他的经济情况不怎么样。”

“他有没有可能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又怕被警察逮住,所以独自躲起来避风头?”

这倒是一个思路,我看到他们脸上都浮现出迟疑的神情。

但我还是觉得这纯属无稽之谈。

“要真是这样,他就不会犯下低级错误,把自己的真实地址告诉他的合伙人。”我不客气地驳斥道,“无论如何,我敢担保,他并不是同某个女人一块儿走的。

他没有爱上谁,他从未考虑过这种事。”

他们都沉默了。

“好吧,姑且如此吧,”麦克安德鲁太太最后开口说,“其实事情比我开始想象的要好得多。”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没有说话,她的脸色霎时变得很苍白,眉头紧锁着。

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阿美,可以去巴黎找他啊,”上校开始想办法了,“你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在那儿住上一年。

不用担心孩子,我们会帮忙照看的。

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厌倦这种独居的生活,早晚有一天他迟早会改变主意,重返伦敦的,到时候就不会有问题了。”

“要是换成我,才不会那样做,”麦克安德鲁太太说,“随他的便好了,我才不想管呢。

反正他总有一天会想通,然后回来好好过舒服的日子。”这时候,麦克安德鲁太太转头对她妹妹说,“你和他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应该放聪明点才对。

男人都是奇怪的生物,你必须懂得如何驾驭男人的道理。”

麦克安德鲁太太的这一观点迎合了大部分女性的看法。

她们都认为,男人们是没心没肝的蠢蛋,他们对真心爱着他们的女人熟视无睹。

他们犯下了错,就只会责怪无辜的女人,却不反省自己。

感情总是理智无法理解的    。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把视线投向我们。

“他不会回来了。”她轻轻地说。

“啊,亲爱的,千万不要忘了刚刚我说的话。

他已经习惯了有人伺候的生活。

现在他到了那种环境,能忍受几天?

何况他没带多少钱,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要真是和女人私奔,我倒是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因为我对这种事一向不看好,他迟早会厌烦她的。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那就全完了。”

“哎,你说的都太玄虚了,”上校说,作为一个军人,他显然无法理解这种人性,所以他用“玄虚”这个词来指称它,“别迷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就当他在外面胡闹一段时间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他最好别回来了。”她说。

“阿美!”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突然发怒了,只见她的脸色煞白,毫无血色,接着她飞快地说出了下面的话。

“他如果是对某个女人痴迷到要和她私奔的地步,那我可以原谅他。

毕竟这种事是很自然的,无法勉强。

我也不想责备他,我会认为他是被骗走的,毕竟男人容易心软,女人做事总是会不择手段的。

但现在呢?

我真恨他,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于是麦克安德鲁上校他们开始劝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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