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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2/2)

若是刚回到1905年的时候,陈克还会谦虚几句。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陈克只怕就会冷哼一声,然后完全抱着抵触的心情听听尚远到底要说自己什么坏话。

但是陈克已经变了,他心里面一片平和,只是静静的倾听。

陈克心里面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心里面平静,神色自然是完全放松,而且神态非常专注。

尚远看了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文青,若是见李鸿启老师的时候,你就如此,李老师绝对不会拒绝我跟着你革命。”

“那倒未必,李老师是心疼你这个学生。

闹革命朝不保夕的,你跟着谁他都不会愿意。”陈克觉得自己对待尚远的赞扬并无感受,但是对于他自己同样尊敬的李鸿启老师,他必须这样说。

因为这才是李鸿启老师的真心想法。

尚远知道陈克所说的的确是自己老师的真心想法,想到老师对自己的爱护,尚远觉得心中暖暖的,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而且他本来想对陈克说些尖刻的话,心情一变,情绪也随之变化,再想张口竟然发现原先的思路有些连接不上。

抬眼看着陈克,只见陈克依旧是神色宁静,态度专注的看着自己,尚远觉得有些心软了。

“文青,其实来安徽的时候,我本来想着是我会主导局面的。”尚远试探着说出了心里话。

“革命的事情,就是舍我其谁。

有能力者当然要主导局面。”陈克心有戚戚焉的说道。

这话本来是示威的话。

如果不是他此时的态度,以及在语气与神态中流露出的那种绝对不会给尚远造成歧义的真诚,光这话就会让两个人离心离德。

尚远没有误解陈克的意思,见陈克如此豁达,他很是开心。

“我现在不这么想了,若是你能这样好好干下去,我会全心辅佐你。

你有诸多问题,但是干革命的事情,你比我强。”

看着尚远真诚的面容,陈克叹道:“望山兄,干革命不是几个你这等人品高洁,能够消除了低级趣味的人在一起就能干的。

我们人民党的党员必须都能够做到这些。

我们保险团的战士,也需要做到这些,我们的干部,也都需要做到这些。

这才能面对那些强大的敌人。

不然的话,我们肯定会失败的。”

“吃喝嫖赌,都是些正常的欲望。

文青你是怎么摆脱的?”尚远问道。

“因为有些事情对我更重要,我若是沉溺在吃喝嫖赌当中,我不可能做到这些事情。”陈克给出了解释。

“这话只怕没有说到根本。”尚远的神色平静的说道。

陈克点点头,“嗯,也是。

我若是说真的摆脱了的,只有赌这一项。

我当年上学的时候,年纪还小,那时候手指柔软灵活,在掷色子上很是下过功夫,不说想扔几点就是几点,比起普通人也胜过不少。

有一天我和一个同学玩色子。

还是个女同学,我本来以为绝对能赢,偏偏每战必败,输了二十分钱。

哦,是二十文钱。

我一开始的时候,越输越想赢,偏偏掷的再好,还是必败无疑。

到后来我突然想到一事,我现在输了二十文钱,就想赢回来。

若是我以后参与赌博,输了二百两。

那我得多想赢回来?

老话说,逢赌必输。

我知道我骗不了自己,我想要的是赢。

从哪之后,我就知道赌博是绝对不会赢的,我也绝对不会参与这种事情了。

若只是和大家偶然遇到,我避不开这等场面,适当输些钱给大家凑个热闹就罢了。

若是真的赌博,我一文钱都不会参与。

我知道,只要参与进去就是输。”

“如此甚好。”尚远赞道,“可文青对于其他同志有何担心的呢。”

“人心很弱的,经不住诱惑。

望山兄,我当时想明白了赌博之害后,真的是汗流浃背,诚惶诚恐。

因为想赢回那二十文钱的时候,为了能赌赢,我的心情如此急迫,如此专注,那真的是九死不悔。

等我明白我在死路上,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那种大难不死之后的庆幸与后怕,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人毕竟是爱惜自己生命的。

没钱不能赌的时候,很多人心里面还是相信赌的。

我偶尔不得不参与,但是我心里面根本不信赌,别看他们不赌,我反倒在参与赌博。

这是完全不同的。”

“这就是你要表彰梅川同志的原因么?”尚远问道。

“是的。”陈克果断的答道:“梅川同志身为一个日本人,他相信世界上应该有更好的制度,现在的世界如此暴虐,必须革命。

所以他远渡重洋到了中国需求革命。

这是他的革命立场。

对于工作,他任劳任怨,全心全意。

对于养猪的工作,咱们人民党的其他同志都不肯来干的。

嗯,也不能这么说。

我若让何足道来干,我相信他也会这样认真做的。

这就是对待革命工作的态度。

这次柴庆国同志跑来说,大家情绪浮动,这是因为我们的政治思想工作不到位。

我准备加强政治思想工作。”

尚远微微点头,陈克的话完全吸引住了他。

尚远初见陈克的时候,说真的并没有真的把陈克本人的德性和能力当多大一回事。

陈克对于这个时代的“名贵之物”毫无兴趣,言谈间也能知道,陈克吃喝用住都极为“奢侈”。

虽然陈克的想法让尚远很佩服,但是陈克那时候还是个很浮躁的青年。

知道些道理,却完全不能把这些道理有效的变成实际行动。

陈克身上体现的仅仅是他受过极为良好的教育。

至于陈克本人,距离让人尊敬,差的可太远了。

而这种反差,让尚远对陈克的评价更低。

即便是普通人,在如此优越的环境当中成长,还接受过如此优秀的教育,表现出来的应该是更加出色吧。

之所以在党务当中表现出对陈克的尊敬,仅仅是尚远知道,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哪怕陈克再不成器,但是如果尚远不能表现出这些,党组织内部自己就会先乱起来。

哪怕是出于对自己的尊敬,尚远都不能不强撑着陈克。

但是自从到了这凤台县之后,尚远觉得自己的想法动摇了。

或许有些人真的是乱世豪杰。

天灾也好,人祸也好,陈克总是能第一时间拿出对策出来,事后证明,陈克的对策还是最有效的。

如果这是陈克受过教育的结果,那陈克的教育环境已经是一种尚远已经不能想象的优越了。

而且陈克也在变,没经历一件事之后,他都会有些或明或暗的变化。

他依然在成长。

所以尚远想和陈克好好谈谈,未必有什么目的,但是尚远对陈克已经报有一种真正的期待。

听着陈克的叙述,尚远感觉自己的期待是正确的,或许陈克这个人,是陈克本人,而不是陈克的那些理论。

陈克本人或许真的有值得自己追随的价值。

尚远禁不住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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