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三)(2/4)
毕竟是大病初愈,秋瑾说到这里已经是气喘嘘嘘,有些说不下去。
陶成章重重的点点头,秋瑾指出等着满清自己垮看来是完全不现实,各地势力虽然对满清诸多不满,却不可能应声而起。
想彻底消灭满清,必须贯彻武力彻底推翻满清的理念。
陶成章虽然也有这样的感觉,却没能如同秋瑾一样说的这么明晰。
陶成章用力点头,“没错。
这次亲去安徽,我算是明白了,若是想打,那就先得能治。
以现在的局面,光兴起一时之兵是绝对不行的。
不用说多,咱们光复会现在手里的钱粮绝对不够撑过半年。
不能治,那就没有粮饷钱财。
满清只要能逼住我们,不用一年咱们自己就得分崩离析。”
两人有了共识,心中都是大喜。
不过怎么“治”浙江,光复会其实讨论不多。
因为在光复会的理念里头,政府收税其实是件“恶行”,是不得已才能做的事情。
而徐锡麟与秋瑾的新看法则是必须能够极为有效的收税,才能支撑革命长期进行下去。
不少光复会里头的骨干是私贩会党,他们对收税无比痛恨,假如光复会的理由就是能不纳税。
尽管徐锡麟与秋瑾都是光复会里头的重要干部,可他们若是提出整顿税收的建议,只怕绝难轻易通过。
想到这里,徐锡麟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现在突然理解了陈克为何以强力摧毁地主士绅的同时,又花了极大的气力建立政府。
人民党政府直接管理百姓,收税自然有天然的方便。
加上人民党自己又种地又开工厂,这笔收入自然是进了政府手里。
所以人民党能有如此强大的财力。
“璇卿,我现在就去找陶公商量此事。”徐锡麟觉得不能再等,这等事情一等就不知道要拖到何时。
“这倒不用,我让人请陶公过来,咱们几个先私下商量此事。
这种事情若是被别人知道,只怕要起不小的波澜。”秋瑾毕竟是女性,手腕要比徐锡麟柔和不少。
陶成章得知秋瑾“病情有反复”,心里颇为着急,推了手边的事情就赶了过来。
在病床边听了秋瑾与徐锡麟的新想法,陶成章沉吟不语。
“推翻满清是一场长期战争,不可能靠速胜。”这个结论陶成章现在完全能够认同。
“与士绅共治浙江。”陶成章就不太喜欢。
士绅基本都是地主,而陶成章是反对土地兼并的。
光复会里头自耕农出身的革命者并不是少数。
与地主相比,这些自耕农能拿出的钱财不多。
那么拿钱最多的地主自然要求得到更多。
若是以“共治”的名义召集江浙士绅,那拿钱多的却得不到好处,岂不是要逼地主起来反对光复会么?
光复会里头的理论家章太炎是极力反对议会民主的,他认为议会民主就是有钱人说了算的制度。
徐锡麟的看法固然有道理,若真的实行了,对近期的革命自然是有帮助。
不过从长远看,害处也很多。
陶成章其实也想问问徐锡麟在人民党根据地参观的感受,不过当时事情忙,没来得及。
现在被秋瑾“诓来”,他所幸就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听了徐锡麟把人民党根据地的施政措施给讲了一番,陶成章听到前面所说各种政府运行与平均土地的时候,尚且能面带微笑。
听到了人民党荡平了各处围子的大豪强,全面压制了地主士绅,陶成章再也笑不出来。
人民党所打击的对象,恰恰是光复会的主要力量之一,虽然人民党到现在为止建立的功业令人瞩目,可光复会若是这么干起来,首先自己就垮掉了。
这是陶成章绝对不可能模仿,也绝对不愿意模仿的路线。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陶成章现在相信,陈克统领的人民党一定有了一套完整的革命纲领。
如果没有这样一套东西,人民党现在应该和光复会一样,陷入一种左右为难的的状态之中。
假如陈克有了心灵感应的能力,能听到陶成章此时的心声。
他只怕会用一种同情的语气告诉陶成章,“毛爷爷早说过,谁是我们的敌人?
谁是我们的朋友?
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在这点上,陈克从来有着最坚定的立场。
无论玩弄阳谋或者阴谋,陈克从历史上看到的血淋淋的事实早就告诉他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但正是先有了这样的坚定立场,正是有了不可能认敌为友的信心,陈克反而敢于充分利用敌人之间的矛盾。
亲自到了这个时代,知道了以前不曾得知的事情,陈克才对袁世凯怎么篡夺满清的权力有了新的认识。
陈克现在认为袁世凯并非从一开始就有推翻满清的打算,袁世凯肯定想当权臣,这个毋庸置疑。
不过慈禧那种传统的不让各方势力独大的政治手腕制住了袁世凯。
在这方面,慈禧还真的是个“传统政治家”。
任何一件事,慈禧的考量都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如何利用这种事端来调整满清朝廷的格局。
以达到不让任何势力做大的结果。
慈禧固然是靠了咸丰皇帝生了独子才得到了一些权势,但是这个老太太能呼风唤雨几十年,靠的就是这手政治绝活。
如果单单比这方面的能耐,陈克自己甘拜下风。
但是这种政治平衡的手腕在旧时代或许能行,在这个工业化的新时代就完全不行了。
工业讲的是专业化制度化与精确的管理,任何国家一旦采取了工业化的生产方式,那么政治上就必须有与之向匹配的制度与营运方法。
慈禧那套权术,完全与工业化背道而驰。
尽管因为透露了未来三十年的预期与规划,陈克遭到了同志们不待见。
不过根据地的营运并没有因此而降低了效率。
高级干部们可以不待见陈克,不过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工作,不以组织化的方式进行处理和解决,那么工作就要立刻出问题。
所以对陈克满意或者不满意是个私人问题,在公事上同志们依旧得按照制度来服从陈克的指挥。
就在陶成章、徐锡麟、秋瑾,在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个问题上伤透了脑筋的时候,陈克召开了干部会议。
在会议上,他讲述了自己的大胆计划。
根据地的钢铁库存主要是攻克安庆前从汉阳钢铁厂买进的那批钢铁。
现在库存已经基本耗尽。
而1908年春耕前,要实施土改,那就得有足够的金属农具用以投入准备完成土改的地区里头。
根据地新开采的硫铁矿产量不高,一天不过十几吨。
而且脱硫处理设备更是不足,硫铁矿的价值之一就是其中含有的硫可以用来生产工业硫酸。
把大块的硫铁矿进行高温脱硫,那是根本不可取的。
如果想粉碎这些硫铁矿,就需要钢质的粉碎机。
根据地有没有设计生产这种粉碎装置的机械能力且不说,就算是设计出来了,也没有钢铁来制造这种装置。
陈克的想法就是要得到汉阳钢铁厂的控制权,至少要得到汉阳钢铁厂生产出来的钢铁的销售权。
更直白的说,就是要得到汉阳钢铁厂的钢铁。
如果是陈克抢夺汉阳钢铁厂,倒也可以夺取厂区。
不过整个铁矿与焦炭运输就成了新的问题。
与其这样没完没了的制造新问题,倒不如设法掌握汉阳钢铁厂。
这次大败湖北新军,又有袁世凯想赎回被俘的北洋军官的机会。
陈克决定充分利用这次机会,把手插进汉阳钢铁厂里头来。
听了陈克的计划,原本神色严肃的高级干部们一个个神色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放松。
几乎所有同志都觉得陈克可能有些疯癫的迹象。
但是这个计划延续了陈克的一贯风格,就是说,绝不是现在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早有预谋。
而且这种预谋也是建立在之前更多次成功行动基础之上的。
严复这次首先发言,“陈主席,我想问问,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计划这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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