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 辛亥之变(四)(2/3)
车箍极薄,辐条却又极细。
这上头倒是刷了漆。
几个人走上前去一一摸着车轮,只觉得轮子上涩涩的颇为粗糙,远不是好木轮那种上了大漆后的感觉。
用手压着车轮,硬中带着弹尽,竟然是从所未见的玩意。
“常四爷,这……,这行么?”有兄弟问道。
常四爷拉着自己的黄包车来的,他也不多解释,而是先去选了一个宽度合适的车轮。
选定之后,常四爷让几个兄弟先拉着跑了几趟。
几个兄弟都是拉惯了车的,虽然不知道常四爷闹什么玄虚,却也不多废话。
等众人试完,常四爷把新车轮换上,又让几个兄弟试着拉了几趟。
这下众人立刻就感觉出不同的。
这些车轮换上之后,入手极轻,和原先一比,像是根本感觉不到车的重量般。
而且跑起来有轻微的晃动,却没有任何硬碰硬的颠簸。
几个兄弟忍不住屡屡回头看着自己背后的黄包车。
他们有一种错觉,是不是他们手里头只握着车把,后面的车身不见了。
“好东西,好东西。
常四爷,就买这个车轮么?”几个兄弟已经是赞不绝口。
常四爷把他们带到了大车旁边,指着近半人高,半尺多宽的大车轮说道,“我要买的是这个!”
黄包车车轮十块大洋一套,大车连车轮直接卖到了五十大洋。
不过常四爷是熟人,又是第一个买整个大车的。
许二八又以一块大洋一双的良心价卖给常四爷根据地生产的胶底“解放鞋”。
这模仿后世造型的鞋外观“奇特”,穿上却极为把滑。
其他几个兄弟被常四爷的大手笔惊得目瞪口呆,可这大车也是从所未见的轻快,两个人就能轻松拉动,众人走在街上,立刻就成了瞩目的焦点。
常四爷一行人去城南骡马市买了匹大骡子,这几个兄弟都是驾车的好手,一试之下就知道这车到底有多猛。
几个人都是有门路的,大车立刻投入到运煤行当里头,别的车一趟也就是七八百斤,这大车一趟就拉了一千五六百斤。
走的还比别的车要快的多。
别人走两趟,常四爷的车得走三趟。
两天下来,每个人就分了三块大洋。
这两天大家出力甚大,第三天虽然还想接着拉买卖,却都体力不支。
在常四爷建议下,众人干脆歇了一晌午,中午去裕泰茶馆吃烂肉面。
裕泰茶馆的老板王利发还留着辫子,依旧是以往那种带着和气的笑容,小心谨慎伺候客户的模样。
见到常四爷,王利发笑道:“常四爷,听说您买了辆大车,这可是要发达了。”
正说话间,突然见平素里卖报的报童高喊着,“卖报卖报!
江宁旗人造反!”
这年头旗人是个敏感词汇,特别是旗人与造反两字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更加敏感。
常四爷他们已经变了脸色。
连王利发脸上也没了笑容。
消息能上了报纸,说明事情已经完全结束。
1911年5月15日,南京。
余晨冷着脸看着一片死寂的旗人聚居区。
新军已经彻底封锁了这片地区,带着棉布口罩的百姓从一个个屋子里面拖了尸体出来。
这些尸体面容与身体都极度扭曲,口鼻中淌出来的血液干涸在脸上。
形状极为骇人。
这不是军队屠杀的结果,新军只是解决了旗人部队,这些旗人家属都是服毒自杀的。
新军统制吴一达再也没有志得意满的模样,他随便看了看这些逐渐堆积起来的尸体,只说了句,“都给埋了。”然后转头带着一群军官离开了这片死地。
等这些高官一走,十几个年轻人军官才围了过来。
“思柯,怎么办?”
“哪里有这么多埋人的地方,拖到山边焚化了吧。”余晨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苦涩,“还有多少活着的?”
年轻军官们苦涩的声音不比余晨好到哪里,虽然大家也都吆喝过除尽天下满人,可是真正的面对这样的惨状,没人感到开心,有军官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般说道:“几百号吧。
这些满人准备了颇久,城里面能卖到的毒药,都让他们给买了。”
余晨知道这些,在计划里头也曾经充分的利用了这点。
他派人私下雇佣了一些乞丐在满人聚居区外头乞讨找茬,满人自顾不暇,哪里回去施舍给乞丐。
只要有了任何理由和借口,乞丐就会大骂,“你们活不了多久了,等满清一完蛋,你们就赶紧喝了自家的毒药去死吧。”
“六月六,龙抬头。
满城鞑子不留头。”这样的儿歌也在南京城里头唱响。
一面是这些心理上的准备,余晨亲自带领的军法部门以整顿军队赊欠帐为理由,在各部队中整顿。
由军法处牵头,商贩们胆子也大了不少。
而且南京新军毕竟有前任的底子,军纪尚可,各汉人部队倒也轻松的还清了欠款。
这一年多来,旗人已经从各部队里头被拔走,完全自组一标。
越是被孤立,旗人倒也越抱团。
越抱团,就越能感到绝望。
南京的旗人有三万多,平素里主要靠当官当兵,北京旗人的臭毛病,南京旗人一样都不少。
借钱赊账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到了满清王朝覆灭的这个时候,旗人反倒是更加要赊账。
他们就是抱着有今天没明天的心态,寅吃卯粮的时候更要赊账。
余晨命他们清欠,旗人哪里有钱偿还,冲突自然不会少了。
在这时候,余晨毫不手软,更没有息事宁人的打算。
在南京的旗人将军乃是江宁将军,全称镇守江宁等处地方将军,为清代统领江南驻防八旗军兵的最高统帅。
现任江宁将军诚勋已经看出事情不对,可是此时能说上话的江苏巡抚王有宏已经到了北京。
5月5日,余晨就在旗营大门口把拒不还债的二十名旗人士兵当众杖责。
诚勋见余晨“逼迫过甚”不得不亲自出面阻止此事,结果被余晨当面呵斥道:“军纪之事,上行下效。
你身为江宁将军,不能约束旗人军卒,反倒祸害百姓,你该当何罪?”
军法官级别不过是一个副标统,离着江宁将军差了七八级之多。
被余晨这么一通怒斥,63岁的诚勋第一反应就是茫然,接着就是大怒。
他可是当过江苏巡抚和安徽巡抚的。
哪里能被这么一个小辈欺到头上。
诚勋的亲兵们刚想动手,余晨的手下早有准备,他们拔出枪来就把诚勋的亲兵统统给打死了。
“诚勋,你纵容手下谋反,该当何罪?”余晨冷静的问着眼前这位曾经大权在握的旗人高官。
诚勋到此时才明白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老头子当即破口大骂。
余晨也不生气,只是命人拖了诚勋出了旗营,而新军其他部队已经把旗营紧紧围住。
“吴一达这狗贼在哪里?
让他出来见我!”诚勋老头子连声喊道。
吴一达自然不会出来见诚勋。
这时候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时候,剿灭旗营是王有宏走之前定下的计划。
若是吴一达能干好,自然能飞黄腾达,与诚勋这老头子较真有何用处。
余晨命人把诚勋脱的只剩条裤子,然后绳捆索绑的押上囚车开始游街。
在游街队伍前,十几个大嗓门的士兵高声宣布诚勋的罪名,“纵容旗营属下敲诈勒索商贩,军法处为南京商贩索回欠款的时候,诚勋意图谋害军法处军官。”
旗人本来名声就不好,加上大家都知道满清马上就要完蛋。
此时能看到这位光了脊梁的满清将军游街示众,群众先是惊讶,接着就欢声雷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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