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燕士(2/3)
甚至为了不让中原士子小瞧自己,这些边地士子熏得比南边的还要厉害。
所以,此刻厅内,香气扑鼻。
这时候,厅内到处议论纷纷,那些幽州武人们显然知道这名所谓的常山国相使者必然是来求援的。
一部分人一想到后面就能在沙场建功,纷纷用热切的眼光看着赵峻。
但也有一部分人正悲苦的看着赵峻,显然这些人是之前参与过冀州战事的将领,知道泰山军的战斗力。
实际上,这就是镇北军将领们的两个极端心态。
一个是极度轻蔑泰山军,这批人普遍是去年未曾南下的武人和代地武人为主。
另一个就是极度恐惧泰山军,这批人主要都是去年在鸡泽之战侥幸活下来的,回去后,他们就患上了恐泰症。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镇北军团明明已经到了上曲阳,距离南边九门已经只有一百二十里的地方,却开始按兵不动了。
而卢植作为镇北军之首,他的心态也比较偏向于后者。
虽然到不了恐惧的程度,但也下意识觉得没有完全把握还是不要主动南下,先让冯巡消耗一波先。
所以,当那边赵峻将贴身携带的羽檄递给卢植的时候,他也只是漫不经心翻了一遍。
对于南下之事,还是往后议一议。
随后,卢植就和这赵峻聊了聊常山现在的战事,但对于何时出兵却只字不谈。
这个时候,赵峻哪还不知道情况有变?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镇北军不南下,九门肯定守不住。
于是,赵峻开门见山:
“卢镇北是不想发兵救援我常山了?”
这话虽然还尊称卢植,但放在这个语境下,却是大大的不敬。
果然,边上一士子就大声呵斥赵峻狂徒无礼。
谁知赵峻一点不慌,先是问了一句对面是谁。
那人高冠博带,面敷粉霜,傲然道:
“本侯为浮阳侯,就不用你参拜了。”
赵峻是常山国的督邮,除了负责监督下面各县之外,还常常负责招待过往官员,所以对于北地的世家情况还是有了解的。
他只是稍一想,就知道这个像女人多过像男人的粉头是谁了。
此刻赵峻火力全开,当即就嘲讽了一句:
“原来是阉竖之后,我乃常山堂堂大丈夫,岂会参拜无卵之人!”
此言一出,那粉头男当即就涨红了脸,再无名士风流,气急败坏道:
“好个下吏,竟敢辱我?”
说完,这粉头男就要下场揍赵峻。
但等到他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比那姓赵的生生矮了一头,那向前的步子就怎么也迈不开了。
而上首的卢植,一开始还对赵峻满脸喜悦,这个时候见他辱骂自己的幕僚,也冷脸了。
卢植先是呵斥了那个浮阳侯,然后转头对赵峻冷言:
“你家国相让你来这里不是让你卖弄口舌的吧?
小心祸从口出。”
但赵峻听了这话,直接一拜,然后慨然道:
“今日我赵峻不能完成我主之托,肯定是要以死谢罪的。
但比我赵峻身死更早的,是赵峻的心死。
卢帅为我北地擎天之柱,竟然也存着以邻为壑的心思,如此这汉室江山如何不易主?
我等汉臣日后注定是要做鬼魂野鬼了。”
说完,赵峻也不管卢植黑着的脸,继续猛上药:
“昔日我父曾与卢帅有过数面之缘,之后就一直在我兄弟二人面前谆谆教导,说我北地之文萃有十分,七分就落在卢帅身上。
我父还说,但与那文才相比,他更敬重卢帅之风骨,风光月霁,是真正的道德人物。
所以,晚辈一直在这样的教导中,悉心向学。
虽不能比卢帅,但心向往之。
但谁知……”
后面的话赵峻没有说完,卢植就问了一句:
“你父叫什么?”
赵峻恭敬答道:
“家父,单名一个范字,曾为常山法曹。”
听到这个名字,卢植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倒真的和眼前这位慷慨激昂的士子有点像。
彼时他去京都求学于马师门下,就是这赵范在道边接待的他。
后来他回乡,还是此人接待的。
后面此人还折柳送他,以言惜别。
后来赵范就因为给自己的老师送信,被诬陷为党人而惨死。
怪不得这个赵峻一听那孙佗的介绍,就讥讽。
见此人是故人之后,卢植也不拐弯抹角了,他道:
“你也不用做狂人之态,我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说完,卢植就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心中对这个赵峻起了惜才的心思。
此时,赵峻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他努力稳住心神,再不浪言,而是真正说出了一番道理。
“卢帅,你从战局角度出发,打算以九门为堡垒,先耗泰山军之锐气。
尔后,卢帅再轻骑南下,以锐破疲,必定大胜。
这个想法不能说错,但卢帅实在是高看了我九门防御。”
卢植捏了一下玉如意,问了句:
“怎么说。”
赵峻非常笃定道:
“如今九门旦夕就可破,不是因为担心卢帅的大军,泰山贼早就攻城了。
而九门城防本依靠外围的十六砦,但贼骁悍,一夜尽破我外线军砦,九门城内军心早就丧尽了。
所以,如果九门根本就不能疲惫泰山贼,那卢帅之策又有何用?”
那边卢植脸上晦色一闪,骂了句:
“废物!”
也不知道是骂谁!
而赵峻就当没听到这两个字,又说了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赵峻认真道:
“而且卢帅此刻必须要南下。
因为,九门有粮!
国相虽乏军略,但也知粮秣之重。
所以早就将各县余粮都调发到九门储备。
而且,原先国相做好了以滹沱水北岸为后方的打算,招募大量流民在郡北一带耕种,如今时已七月,麦粟已熟。
如大帅不南下抢粟,那这万顷熟粟皆要为泰山贼收割了。”
最后,赵峻问了一句:
“如那时候贼居坚砦之内,坐拥数十万石粟米。
而镇北将军你纵然有千军万马,又能奈彼辈何?
更不用说,镇北将军你也乏粟得很吧。”
这个时候,满堂皆是沉默,众人皆看着这位卓尔不凡的士子,心里道了句:
“此诚我燕赵男儿的样子!”
到这个时候,卢植哪还不知道自己原先的筹划已经失败,南下抢粟已经成了镇北军必须要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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