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哑子做梦,引蛇出洞(1/3)
「预见,就是预先看到前途趋向,没有预见的人,叫不叫袖领?
朕说不叫袖领。」
西苑承光殿内,刚结束了一场外事活动,皇帝这才腰身一软,在龙椅上瘫作一团。
好在文官都陪着外藩出宫去了,否则又得梗着脖子说上半响,什么陛下注意仪态云云。
至于还留在殿内的勋贵皇亲们没见皇帝亲姑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陛下高瞻远瞩,无愧为天下袖领。」
勋贵听不懂机锋,勋贵只记得拍马屁。
朱翊钧瘫在龙椅上,仰头看着房梁:「朕夸的是诸卿。」
「你们预见了海贸之大势,未雨绸缪,今日与外藩讨价还价不落下风,已然是当世的海事袖领了。」
鬼佬虽然汉话说得奇奇怪怪,但在贸易上个个都精得很。
想让鬼佬带着勋贵们一起玩,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好在这群勋贵争气,在赚钱这种事情上做足了功夫,一轮商下来,好列是建立了初步的合作关系。
勋贵们得了夸,也是喜形于色。
不比文臣,亲戚勋臣们一年到头,就没被皇帝夸过几次,难得皇帝慧眼识珠了一回,
勋贵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也就宁安大长公主作为长辈,还有点矜持:「妾愧不敢当。」
作为封号大长公主,出门在外那都是称孤,也就皇帝面前谦称一下妾了。
照例客套一句后,她顺势问起正事:「诚如陛下所言,海贸乃当今大势。」
「合办商行之奏,事关夺占先机,妥与不妥,还请陛下明示。」
远洋大船工部已经造出来了,他们这些天潢贵胃,只要出得起价格,也不愁买不到。
问题是,船只的钱各家都出得起,但远洋就不是单打独斗能行的事了。
不说别的,谁来护航?
官船这次是靖海伯朱时泰领兵护航,那私船怎么办?
不是谁家都有亲卫编制的,总不能失心疯了就地募兵吧?
于是皇亲国戚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一一大长公主这类皇亲,有钱的出钱,平江伯这类武勋,有人的出人。
可惜,构想很美妙,但文官弹章可不会给面子。
皇亲勋贵明目张胆勾结银钱兵马,是想做甚!
?
这不,勋贵们也只能入宫与皇帝沟通一番感情。
朱翊钧胳膊肘撑在椅子边沿,只露了半个头出来:「妥,也不妥。」
小朱同学调皮了一句,又不忘解释:「原则上朕是支持诸卿互通有无的,不过树大招风,还是得讲方法,讲规矩。」
一干勋贵面面相。
平江伯世子陈胤兆抓耳挠腮,实在想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干脆省了思索,直接下拜:「臣等弩钝。」
御座上一声长长的呵欠,大大的懒腰。
皇帝的半个脑袋逐渐浮出了桌面。
朱翊钧笑了笑,示意这位远房表兄起身:「朕的意思是。」
「勋臣、宗室、外戚,互相勾连财货兵马,太犯忌讳,哪怕是朕愿意出面,也作不了这个保。」
「诸卿还是得舍点本钱,拿出一副良善模样才是。」
没有预见的人,是不能做袖领天下的。
这一堆皇亲勋贵们眼下还只是小绵羊,但真到了远渡重洋,满载往返的时候要钱有钱,要兵有兵,哪怕土地,都能在海外随意经营,立刻就要膨胀为庞然大物!
对亲戚们的防微杜渐要从最初开始,否则等到野蛮生长的阶段,再出手限制的话,这些天潢贵胃们就得梗着脖子,说自己是支柱产业、朝廷基石,不可轻动了。
隆平侯张炳早年出镇过东南,好岁懂些人情世故,闻言立刻表态:「全凭陛下吩咐!
?
隆平侯、平江伯世子不明所以,稀里糊涂跟着喊了两句。
朱翊钧看着殿内稀稀拉拉的表态,不由了嘴。
算了,要求不能太高。
朱翊钧摇了摇头,终于开口划出道来:「朕可以出面,为诸卿联合兴办海事商行作保,但诸卿也得给朕作保的底气。」
「其一,生意上具体的事务,朕都可以挡着不让外人插手,但大方向上,该年收支、
来年计划、经行藩国,要与藩王宗产一般,放在内廷、部院的眼皮子底下审核。」
「其二,商行的具体干股、银股、身股,只要是个东家,就不能藏着掖着,换人、变股,一切相关都得摆到明面上,否则即便是朕,也不能按下猜忌之心,生怕你们谁磨砺出了本事,暗中把持商行。」
「其三,每次海贸具体货物,除了禁品申明以外,还有一条,不要只顾着自己赚钱,
净弄些珠宝首饰回来,在显贵之间圈地自娱。
若不想着惠及小民,朕怎么跟那些整天喊着‘无益国事’的儒生说情?」
「其四,涉及到护航的兵甲火器,要与兵部报备,出海靠岸,更得严加盘查。」
「另外,采买缴获的火器,首要交工部研造———
皇帝的条条框框足足絮絮叨叻了一盏茶的时间。
好在还未变成支柱产业的海贸,此时也没底气讨价还价。
皇亲勋臣们并不介意跪着把钱赚了,无不是洗耳恭听,点头如捣蒜:「陛下提点,臣等谨记!」
朱翊钧笑了笑,这些亲戚们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就提点提点的。
他不是乱说,是有备而来。
这些条条框框,除了引导海贸良性生长之外,几乎是为拆分重组,以及收归国有量身定做的。
与藩王宗产一样,海贸商行在创业初期开始,便要受到户部、内廷、宗人府这些官僚机构的监督。
等到生意做大,形成一定规模的时候,方向上的监督,逐渐就会变成业务上的指导临时的差遣,在多年惯例后,自然而然就会演化出专业的衙署,名字叫什么不重要,
但职司上必然会带有「监督国有资产」的底色。
在积累航海技术、整合核心资产、剥离勋贵的原始股份、官督商办等一些列业务指导之后,一个受控的「大明朝旧港宣慰司商行」才能在马六甲海峡拔地而起。
当然,朱翊钧也不是什么刻薄的皇帝。
蛋糕做大这期间,这些皇亲勋臣们能赚到多少浮财,都是功劳的兑现。
想到这里,朱翊钧忍不住感慨道:「唉,也就诸卿是朕的家臣亲戚,情同手足,朕才半点好处没有,白白为你们忙前忙后。」
御阶下的勋贵们面面相靓。
他们哪里懂皇帝卖乖的恶趣味,只当是讨要好处来了。
众人看向宁安大长公主,后者连忙出面表态:「陛下,妾自是为太后准备了干股!」
内廷不分家,当然是孝敬皇帝的委婉说法。
朱翊钧闻言一乐,随即摆了摆手:「算了,不要给外朝递把柄了。」
给外朝的科道知道了,又得说皇帝贪婪敛财了。
皇帝的思绪可以随意发散,皇亲勋贵们就不得不多想了。
这是孝敬的方式太粗暴,让皇帝心生不满啊!
平江伯世子陈胤兆突然出列:「陛下,太后母仪天下,理当看不上腌之物,臣以为,不妨以太后的名义,捐修一所海事学校。」
朱翊钧闻言,反而一愣。
这是勋贵能想出来的好主意?
这可比分干股漂亮多了,不仅可以对内廷「贿之以名」,又能切实为自家商行培养人手,肥水不流外人田。
尤其招收盲流,教读书写字,授一技之长这等善事,拿去外朝说,阻力都能小几分。
哪怕是王锡爵板着的脸,都得舒缓开来一一修学校是永远的正确,即便是再十恶不赦的人,只要捐修几所学校,那都得是「尚余一丝人性」。
简直是多赢!
朱翊钧不由对陈家子多打量了几眼,整日跟李诚铭厮混还是学到好的。
他摇头失笑,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便兴修学校罢,不过就不要以太后的名义了,否则出了海难,反而害老人家茶饭不思。」
「凡事必有初,海贸既自‘隆庆开海’而始,便挂在皇考的名下罢。」
一锤定音,咸皆拜服。
「两朝开海,父子同心,如此佳话必能流传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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