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中 高烧反复急坏人 癌症晚期有所思(2/3)
马天民的儿子正在深圳,住得不远,混得不赖,兴许能帮上忙。
老马这头打去电话,俊杰一听桂英家小孩高烧烧了一天,不由地紧张。
几天之前,他在老乡群里知桂英夫妻不在家,赶上此时倘他不出面小孩定有危险。
同生在一个村里,同落脚在深圳龙华,何况俊杰自小喊桂英一声英英姐,何况两家老人是前后巷的近邻、兄弟,马俊杰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挂了建国伯的电话,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在这非常时期给个不生不熟的人打去电话。
这人叫孙国栋,相识于俊杰在港大医院为父亲频繁看病时,说起来均是一个县城里出来的,只是平时联络太少。
将近五十岁的孙国栋之前在陕西最大的医院工作,因内部竞争激烈而畸形,被卷下去的他最后辞掉工作来深圳打拼,不想通过面试进了深圳的港大医院,目下是个全科医生。
孙国栋今天刚好坐诊,一听是老乡家人发高烧,问清了发烧的人属实没有去过湘北市,于是答应接诊。
七点半,算好时间,老马开始收拾东西,仔仔硬要跟去。
“爷爷,让我一块去吧,我知道医院里的方位。”
“不用,有你俊杰叔帮忙呢。
漾儿发烧了,谁知道医院里怎样呢,你可不能再出事啦!
你在家好好的,吃的喝的尽有,没眼镜了别老用眼睛。”老马边说边收拾漾漾的水杯、饭盒等物。
“那个叔叔不可能一直在医院陪着,他要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你要头晕了、晕倒了那可怎么办呀?”少年担心爷爷和妹妹。
“医院有护士呢,你别管了。”
老马整理妥当,抱起漾漾欲出门。
仔仔跟在后面去送,老马执意不允。
老头怕小伙子回来看不清路摔了,直接把仔仔锁在了门内。
下楼后马俊杰的车已经等着了,出了小区上了车,俊杰带着老村长前往港大医院。
一路快行,到了港大医院,马俊杰打了电话,孙国栋出来接人。
两老乡还没来得相互寒暄、俊杰也没来得及介绍老村长,胖乎乎、一身肉的孙医生地指着老马怀里的小孩一脸怔怔。
“怎么是个小孩呢?
你没说是小孩发烧呀?”孙国栋目瞪口呆地望向马俊杰。
“我一打电话就说啦!
我一开口就说是个孩子!
我一打电话就说了!”一米八、戴眼镜的马俊杰慌了。
“卧槽!
我一个劲儿盯着问有没有去过湖南,没听见你说是小孩!
啧哎呀……港大儿科……这么点儿娃儿要去妇幼医院的啊!”孙国栋嗓门有点高,吸引了医院门口的门卫。
“她不小,只是长得低!
个子低!”老马在旁解释。
“不是的叔!
不是我不接收,是我们医院儿科放假啦!
今天放的,全放了!”孙医生冲老人和乡党无奈地解释。
“后天才除夕,不应该明天放假吗?”俊杰眉头紧皱。
“冬天儿科发烧的特别多,医院不想这时候接收的孩子里有新冠的,要有一个小孩掺在里面感染你想想什么后果?”孙国栋手心拍手背地问。
“你不全科吗?
不……不能看一下吗?”马俊杰小声哀求,职场的风头、气派此刻全没了,言语间只剩哀求。
“啧!
你这……”
“没事没事,俊杰啊,你别为难他了。”怀里的小孩浑身滚烫,好不容易找到的医生不肯接纳,老马万分失落,还得假装通情达理地去安慰别人。
“那我一说发烧,肯定是小孩呀!
你……你……”马俊杰急得恼了。
“谁说发烧一定是小孩呀!”孙国栋囧得摇头。
“没事没事,我再问问桂英,她兴许认识人。”老马在边上给两人找台阶下。
万分艰难,老马拨通了女儿英英的电话,如实相告。
马桂英听完一阵沉默,直说“大你等下”便挂了电话。
无奈,老马抱着漾漾在医院外的灯光里等着希望和救赎。
“喂?
李总,还是刚才的事,漾漾……她外公找的人去了港大医院,认识的医生不接收。”迫不得已,马桂英拨通了李玉冰的电话,开门见山,一出口肺腑沉重到跌落。
“啊?
不接收呀!”李玉冰在线沉默,深吸一口气,然后平和而有力地说道:“你把你父亲电话给我,这事儿我来办,你不用管了,忙好你大哥的事情。”
“好!
好!”
桂英哽咽着挂了电话,赶紧发老头的手机号码。
发完号码,眼泪哗啦啦地流,继而急促地啜泣。
李玉冰存了桂英父亲的号码,拨通电话以后只说了一句:“叔叔你在那儿等着,原地等着,别着急!
等会儿有人会来接你跟漾漾。”
“好好好!
好好好!”
老马一脸难色地等对方挂了电话,万分感激地收了手机,这才两手抱好孩子转过身安慰两个晚辈。
马俊杰决定和建国伯一块等,孙国栋没帮上忙过意不去,此刻正值晚饭休息,他主动在周边给俩人订了盒饭。
晚上八点,三个陕西人在医院外的台阶上等着陕西饭到来。
李玉冰是应承了,可回深圳的路程至少五个钟头,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四十多度的高烧能坚持五个小时吗?
所以,李玉冰转头打给了爱人老钱,这时候只有老钱靠得住,只有老钱有关系有能力并且不会拒绝。
钱建平在公司里一听事情原委有些紧急,于是挂了电话,叫秘书彭凯悦帮他开车,两人赶往港大医院门口接发烧的孩子去妇幼保健院。
四十分钟后,晚上八点半,老钱总的小轿车开到了港大医院附近的停车场。
老钱给老马打了电话,医院外满是黑夜霓虹,老马辨不清方位,好在身边有俊杰帮忙。
俊杰接过老村长的手机,开启定位很快找到了老钱所在的车辆。
“你是马村长、马桂英的父亲,是吧?”钱建平在车里探头询问抱孩子的老人。
“是是是,我是。”老马瞪眼点头。
“我是小马公司的领导,上来吧,我送你们去医院。”钱建平将后车门打开,勾手迎人进来。
“建国伯,我还去吗?”马俊杰请示马村长。
“不用了不用了,今天麻烦你了杰杰,你回去吧,早点回去吧。”
老马跟俊杰作别,然后上了老钱的车。
马俊杰目送小车离开,自己谢过孙国栋,开车回去了。
上车以后,老马跟老钱并排坐在后座上,两人第一次相见,默契地没话可说。
老马瞅着平日里百伶百俐的小孩此刻在他怀里浑身滚烫、手脚耷拉,单怕这个娃儿在他手里出个什么闪失,一路上紧紧抱着,喉咙哽着,双眼湿润,额上流汗。
老钱总见小孩子一动不动、老人家双目幽深满是愁容,心想此时说什么皆是多余,沉默替代了语言。
一个是公司老总,一个是同事父亲,车里静得诡异,秘书彭凯悦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偷瞥两个老头。
年纪相当的两个老头坐在同一车里,好像过往的旧年代化成沥青路铺在这辆车下面,好像命运轨迹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终点碰了头。
同样正在经历疾病和死亡的二老,褶皱深邃的眼眸中流淌着同样的光芒和温柔,心中翻涌着同样的悲凉和爱意。
老钱见过很多人,无一不是光鲜亮丽的、满嘴跑火车的、一心盘算赚钱的,此刻身盼的这个老村长有点不一样——脸上的黝黑和褶子、身上的力量与寂静、双眼的犀利与沧桑让人难忘。
面对儿子的车祸、外孙女的高烧,这老头的神色里充满了不屈从于死神的执拗,也许那执拗是盲目的、情绪化的,但那盲目的力量足以让钱建平感到慰藉。
懂得太多,太过理智,不见得是有益于生命的延续。
钱建平的心脏快要坏了,谁知道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心脏做了多少坏事,幸好心脏病还不至于毙命。
令他轰然倒塌的是自己的肠胃坏了,彻底坏的那种坏了——癌症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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