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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中 一路颠簸回光返照 弥留之际神游天外(1/5)

(眼睛疼得厉害,明天修改,明天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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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下午五点,晓星收到桂英的短信,说是要带她哥回家,晓星回复了几句,而后在家里转来转去有些手忙脚乱。

桂英她二哥很早去了医院,这次这么多人回来,想必家里吃的用的不充足,一番思量,她收拾了几捆大葱、两篓大白菜、一篓白萝卜、干粉条、花生油,还有她前天刚做的白馒头、豆腐包子各搬了一箅子,准备开着她的小三轮去马家屯看看桂英还有她大哥。

晚上七点,万事俱备,包晓星将儿子托付给维筹以后,自己开车刚出村,被组长拦住了,说是不让出去。

“我割豆腐呢!”晓星坐在车座上,双手搓着车把。

“割豆腐也不行,村长说了,任何人来也不让进,出去也不行。”

二十多的小伙子刚从外面回来,被分配在村头守着,晓星好说歹说也愣是不让。

晓星多年未归,也不知谁家小伙这么拗。

开车回到巷子里,停在自家门口,晓星犯难了。

桂英遇到这等大事,她不能不去看看。

正愁着手机响了,是一个名为“段家中学八四级一班同学会”的微信小群,里面只有八个人,其中四个人常常不说话。

微信群是包晓星回家后才建起来的,群主正是康鸿钧。

“我店铺的斜对门是家卖瓜子的,现在镇上没人了,老哥家上千斤的瓜子压着卖不出去了,你们有人要吗?

成本价,一斤三块钱!

差一点的两块五块,还有五块一斤的大瓜子!”晚上七点,康鸿钧率先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此消息一发,群里瞬间热闹起来,连平日不漏声色的老同学也出来要瓜子。

“生的熟的?”老同学李建文问。

“肯定是熟的呀!

过年卖生的?

你咋想的呀老李?”康鸿钧发语音调侃。

“有五香的吗?”老同学马嘉禾问。

“有!

五香的最多了。”康鸿钧回复。

“给我留个十斤,不不不十五斤,我今年还没买瓜子呢!”赵炳文发语音。

“行,我记在纸上。

还有人要吗?”

“焦糖味儿的有吗?

我要个五斤焦糖、五斤五香的。”

“有呐,记下来。”

“现在村里不让进出,你们咋买瓜子呢?”晓星忍不住询问。

“刚说了,老哥开着三轮车去村里送。”康鸿钧高兴,终于等到晓星发言了。

“包家垣不让进出呀!”

“卖瓜子的老哥不用进村,你也不用出村,在村口付了账拿了货就成。”

“这样啊……那卖瓜子的咋能出来呢?”

“镇上没限行呀!

镇上主干道的商铺可以自由进出,主要是周边好些小村子没有菜市场,好些人买菜买肉还得去镇上,所以镇上的几排商铺没有F。

咋了,你是有啥问题吗?”

“我……诶鸿钧,你能问下卖瓜子的大哥,能帮我带些东西去马家屯吗?”

“行,帮你问问,等会啊。”

没多久,康鸿钧打来电话,晓星也不客套,直接说了自己的难处,谁料康鸿钧热心又多情,半个小时后直接开车开到了包家垣村口。

到村口后康鸿钧给村长包棣通打了个电话,村长亲自出来迎接,而后两人去了包晓星家,晓星将东西搬到康鸿钧的车上,两人十来分钟后开车到了马村长家。

在巷子里停好车,康鸿钧为晓星开了车门,一出车之间桂英家里里外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门里门外挤满了人,全是马村长家的前后街坊、远近亲戚。

晓星还当家里没人所以提前过来等着桂英,没想到慢慢朝门口走去,竟发现二三十人窸窸窣窣来来往往,有打扫卫生的、有低头议论的、有看守火盆的、有清理客厅的……

“诶,你是……”刚从渭南市回来的老四马兴波指着走在前的包晓星,一时认不出是谁。

“康总,你咋来了呢?”老五马兴成上前询问握手。

“原来是马村长家呀!

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咝诶……那个我送我朋友过来,她来看……诶这里是怎么了?”康鸿钧握着手将老五拉到旁边小声问。

“我是桂英她朋友,我一直在深圳的,刚回来。”包晓星走上前跟老四搭话。

“你是不是包家垣的?”

“是是。”

“我听我英英姐提过你,我是她兄弟,我姐还没回来呢,他们在路上呢!”

“我知道,我知道。

不是……不让走动吗?

咋家里这么多人?”包晓星尴尬地问。

“多数是邻家的、自家屋(堂亲)的,有个别是外村的亲戚,不来不行呀!”老四摇头。

一番寒暄,晓星将车里的东西卸了下来,而后和康鸿钧跟老四老五坐在了一处火盆边边聊边等桂英一众人。

本不相识的人忽然相逢,相逢便是缘分。

这头的马家闹闹哄哄人来人往,几乎整个马家屯都在打听马兴邦的死活、马桂英何时回家、女婿回来没、车祸多严重……那头的马兴才领着司机刚出了西安,被交警拦下了。

好在打车证件齐全,可来回交涉费了不少口舌耽搁了不少时间,惹得马建民一老头大冬天地下了车也跟交警掰扯。

致远和兴盛都下去了,大车后车厢里只剩下了马桂英和她大哥,看着大哥喉咙里插着一根粗管子,嘴里啊啊地叫,桂英心疼又麻木,忍不住在大哥耳畔叫了叫声。

“哥?

哥!

哥……”

微弱的橙光下,马桂英看见大哥的头动了几下,又叫了几声,还拍了几下大哥的肩膀,可这回大哥又没反应了。

女人有些失望,继续坐在车里发呆神游。

“哥?

哥!

哥……”

马兴邦听到有人叫她,迷迷糊糊中不知这人是谁。

只晓得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转眼一看,他的肩膀在哪里呢?

兴邦使劲眨了眨眼睛,在俯望自己,只见自己的双肩往下沉,双臂往下沉,双腿也往下沉……他好像把自己的肉身分摊给了大地。

他脸上的肉往下流淌,喉咙和生殖器被大地拆解,肚子里的五脏六腑朝八方游去,他双腿白色的骨头化成白色的翅膀飞向南天和北天……周身轻盈,鼻子畅通无比,额头多年的淤积渐渐疏散,十指不复存在。

他慢慢地深呼吸,觉察到自己的颈椎和肋骨被大地吸食,骨头正在溶解,溶解成碎块、粉末、黑土……

他是一块土疙瘩,沉甸甸的。

不,他是一棵空心草,轻飘飘的。

他是穿行在油画里的幽灵。

他是远方传来的笛声。

他是夏日的水流,从天上而来,流到地下,继续流、继续渗……他被土壤包围,温暖实在的土壤紧紧地裹着他,像母亲裹着婴孩一样。

地球是一个巨大的天坑,他睡在坑底,最深沉的坑底。

他的灵魂渗进了一块最古老的水晶石里,母亲的爱也在那里。

他挣脱时间,不生不死,长青不老。

他是远方闪烁的星星,拥有永世的自由和光芒。

他行走于既宏大又狭小的地方。

他悬浮于既吵闹又寂静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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