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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下 为父办丧宴钟理迎客 为子说亲难老马不乐(1/5)

看望完八十三的老亲,老马回屯时路过钟家湾,想起了钟能。

知钟能儿子回来了,不晓得近况如何,老马在钟家湾村口花了一锅烟的时间徘徊,最后决定开车去看看。

此时钟理正在盖房子,屋前院后满是瓷砖石灰,老马险些没认清地方。

停好车找门户时,钟理眼尖先看到了桂英她父亲。

“叔!

哎叔!”钟理从门内出来,大声朝老人招手。

“哦哦钟理啊,你……盖房呢!”老马吃惊钟理以及老房的变化。

“嗯。

叔进来坐坐,看我盖得咋样,您提提意见。

原先这儿的黑漆门我拆了,所以你找不到啦!”钟理大方迎人,磊落的举止惹得老马将他从上到下数番打量。

“我刚从你……你大舅(钟理的亲大舅,正是桂英母亲的大表哥)那儿过来,说起你了!

说你回来了……”老马踏进院子,环顾施工现场十分意外。

“我大舅咋样?”钟理爽朗笑问。

“一天三个馒头,就点咸菜疙瘩,烟瘾比我还大,竟还活着呢!

虚岁八十四了,豁豁牙笑得贼乐!”老马端着烟锅沉吟轻笑。

“那就好!

等房子盖好了我也去看看我舅。

叔你瞅那,现在工人在改造前院、新房和后院的外墙,原来的土墙我换成砖墙了。”

“嗯。”老马被领着到处参观。

“明天吧!

明天打算用拆下来的旧砖和新砖混合着建新围墙,隔天用水泥把所有的地面和墙面浇灌一下。

接下来砌院子里的隔断景墙,我打算用原来的瓦房旧瓦片作原材料。”

“不错不错。”

“等到月底,我把家里所有的外墙全部刷白,几间房也贴上瓷砖。”

“白色好看!

好看!”

钟理指着四周侃侃而谈的时候,老马忍不住频频偷瞥钟理的眼睛,发现这孩子跟在深圳的时候迥然不同,老马替老伙计感到欣慰。

两人逛完前后院,钟理将老人拉到槐树下的茶桌上喝水。

几杯茶下肚,老马开始讲话。

“你大……你大走得恓惶!

你没想过给你大办个后事吗?”

“想过,迟了。

我回来已经过了头七。”

“头七过了,七七四十九办呀!

只是个仪式,目的是让人知道这件事,至于哪天不必深究!”

“四十九也过了。

四月十三是七七尽头,那天院子里根本没法下脚。”钟理低头叹息。

“这样啊……哎看你,看你想不想办,想办总有法子!

实在不行从你送你大骨灰回来那天算!

我的意思,嫑叫外人笑话你大白活一辈子,也嫑叫你自己过些年回头看心里悔。”

“我……我三月十九坐高铁,三月二十回湾里,二十二给我大埋骨灰,从二十二号算行嘛?

有啥讲究不?”

“没啥!

就按二十二号算,二十二四十九……刨个九去三十……五月十号!

十号成吗?”

“成!

成!

可以办!”

“那就好。

办几桌席即可,只请自己人。

借着亲戚上门,一来告诉亲戚们你回来了,二来让外人也瞅瞅你这新院子。

人不管在哪儿混,面上得过得去。

叔看你现在这样子高兴啊,跟在深圳不一样,起码脸上有了色!

丧事一办,这篇也翻过去了。

往前看,你还年轻着呢,比我兴邦还小!

好好混,在乡镇上也能干大事……”

老马面朝老伙计之子,说出的话全是一位悲伤老父的肺腑之言。

旧人旧院气象一新,半走半停人生路远。

老马离开钟家湾回到马家屯已黄昏深沉。

吃过晚饭他躺在客厅沙发上,看了一会陕西新闻,人总进不了状态——去深圳之前在家里作威作福、沉于农人安逸的状态。

四月末梢,春尽夏来,屯里人忙着地里的庄稼园里的果子,门前没妇女闲谝(闲聊),巷口没闲人哼戏,碎娃娃上学去了,老年人在灶上转圈。

老马这些天又忙又闲,忙于丧事后到处给兴盛说亲始终无果,闲于每当他在家时家里无人问津。

其实南方的天气也不赖。

作物滋润,白云干净,空气润和,风景靓丽。

这才回来没几天老头已然鼻子干塞、嘴巴褶皱、脸上起皮。

不是回来了吗?

怎么有种身在他乡的错觉。

心心念念的油菜花他赶上了,放眼明艳艳的四方菜花,老马似乎高兴不起来。

也许是想漾漾了吧,不知她最近吃得怎么样,不知她开学后被奶奶接送是否习惯,不知兄妹俩会不会被她奶奶充足的零花钱、一手的好饭菜和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所收买,不知他的外孙子和外孙女会不会很快遗忘了西北这个又坏又臭的老头……老马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孩儿她奶奶讲的睡前故事绝没有自己讲的精彩。

也不知从哪天起,老马的装束变了。

他喜欢穿女婿买给他的几条休闲短裤和各种T恤,他习惯了松紧带扔掉了牛皮腰带,他觉得桂英买的运动鞋轻快又耐穿,他认同仔仔说的沙滩鞋舒服又防滑……老村长洋气的穿着在屯里格格不入。

老马很久没有听秦腔戏喝西凤酒了,他忙得时常忘了抽烟,恍惚得丢掉了不少自己这一生赳赳自傲的那些乡村贵族病。

但凡老马在家时,老黄时刻跟着他,八岁老狗巴巴的眼神里有点失落,也许它早觉察出了某种疏离。

在深圳时拥着漾漾念叨三条老狗,在屯里守着三条狗却思念俩娃儿。

这些天老马总觉身边少了什么,总以为自己去深圳是大梦一场。

南国十个月如是十年,西北人一入佳境流连忘返。

杏树园依然金果累累,梨子坡始终枝杈弯垂,这里生过多少人死过多少人,谁在算计谁吃了亏。

大鸟依然秋去春回,庄稼始终春长秋收,峰峦是黄土地上的守护者,八百里黄土又在守护着谁。

千年以前、百年之后,马家屯还是马家屯,黄土路依然从北绕到南,油菜花始终从东开到西,是谁在安排以让这里秩序井然。

这里从不曾被时光钟爱,这里也没有被岁月遗忘,未知太短、过往太长,人们安于现在是对时光最好的搁放。

方圆上四季依然闲走,小屯里旋律始终轻柔,人们一边奴役肥沃的大地一边被玄妙的大地反向奴役,好在他们双方都没有荒废也没有误会。

野草依旧一轮一轮,农田始终一方一方,往后驻守小屯还是南下深圳,睡在西谷还是埋在北坡——叫天说。

“……男人给女人留了颜面,这是最好的结局吧!

贵族对血统的执念是时代的悲剧,女方也是牺牲品!

倒是男主和女主十分克制的感情让我有点感动。

有时候真看不出谁是肮脏龌龊的谁是真正纯洁的,我很同情女主,羡慕她的独立、智慧以及才华,但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她那样的幸运。”

“你解析得很深刻呀,看来我给你推荐的电影不错哦!”

“是不错,可惜距离生活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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