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上 终提离婚钟理失方寸 三顾小贤厚照有气象(3/6)
他俩不知多少年没有平静地对坐说话了。
“现在大他不在了,梅梅上学去了,离开深圳后圈子也没了,我没有任何顾虑了。
房子好说,孩子也好说,我等会把协议书发给你,你改好了我去打印。
理儿,咱俩离婚吧,痛痛快快地离!”
“不用发了,你打印出来,我直接签字。”钟理歪着脑袋,一动不动。
“好,过两天我去镇上打印。”
“你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那我先走了,蚕豆和芝麻饼你给成成带去吃。”钟理指了下茶几上的一堆零食,然后捡起手机、手套和帽子大步离开。
出大门的时候有点腿软微微趔趄,男人故作镇静,坐上摩托车以后戴上帽子,匆忙发车悄悄离开。
这天一大早钟理去镇上买家具,在几家家具店和二手店里挑了四个多小时,最后开着三轮车将他千挑万选的化妆桌、大小书柜搬了回来。
下午回到钟家湾连口水也没喝,卸下家具赶紧骑车来给儿子送吃的,没想到晓星在这时候提出离婚。
诚然,回老家后他们夫妻的心越来越远,钟理感知得到。
其实在深圳这两年已然形同陌路,他早该料到今日会有这番结局,只是真来临的那一刻他竟脆弱得没力气多说一句。
难测。
跌落。
晓星说完这些话,等钟理走后,自己纹丝不动长泪纵横。
没有谁在离婚时是欢天喜地的,即便她真的逃离苦海。
苦海?
苦海不正是人生吗。
晓星擦干泪,朝嫂子喊了声“我走了”便两袖清风地回去了。
此时,客厅对面的小房子里走出一人,正是方才躲在门后的钟学成。
哈哈的小房间距离客厅沙发三四米远,方才爸爸妈妈关于离婚的对话被小孩听了个全面。
学成杵在空地上,愣愣地不知所往。
恰巧此时哈哈爷爷端着茶壶过来,老早瞟见夫妻俩一前一后离开,晓权望着小孩叹道:“苦了你这个娃娃呀!
你爸呀……哎你妈也是……”
晓星前脚到家,学成后脚开门。
女人躺在幽暗的客厅里独自忧伤,年年从后院冲出,与小主人一齐来到大主人跟前,一个坐在妈妈腿边,一个朝大人吐舌头。
如此,坐了许久,晓星揣测措句,良久开口。
“成成,妈妈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两个小朋友刚开始关系很好,可以分享礼物一块打架的那种好,但是有一天两个人忽然不好了,天天吵架打架,这时候……你说两个人是分开好,还是……”
晓星没有问下去,学成低着头,落寞的小身板没有任何动作,那正是他的回答。
母子沉默间,门锁响了,一穿白裙的小仙女从门外跑来,一进门连连直呼学成哥哥。
走进客厅后,小姑娘手里揣着小玩具拿给哥哥看,学成低头不为所动。
“什么呀?”晓星坐起来问。
“布娃娃,我奶奶给我做的,我给她取名叫杏子,但是她没有穿衣服哈哈……学成哥哥,你知道杏子为什么没穿衣服吗?”芸香撞着学成的胳膊问。
学成郁郁不睬,晓星帮问:“为什么?”
“因为我奶奶没做衣服!
奶奶说太晚了她看不见啦,所以明天再给杏子穿衣服!”
芸香说完侧头盯着学成嘿嘿笑,晓星赔笑,数分钟后她打破沉默。
“芸香啊,阿姨问你个问题好吗?”
“你问吧!
随——便问!”白裙仙女撩着头发一身法力。
“如果两个小朋友刚开始关系很好,一起吃饭一起玩,但是有一天他俩发生了矛盾,关系再也好不起来,天天吵架……多处一天也不行……香香你说他俩是继续当朋友还是相互分开?”晓星玩笑一般,断断续续说完,摸着芸香的头发问。
“当然是继续当朋友啦!”女童子好个大嗓门,震得中年女人换了眼色。
“为啥?”晓星错愕。
“因为他俩是好朋友呀!
我妈妈说过……数学应用题再难做也要做,你不能因为难做就放弃呀!
交朋友也是这样子的,你不能因为有矛盾就掰了呀!”
晓星哼笑一声,而后再也笑不出来。
寂静半晌,芸香歪着脑袋小声探问:“阿姨,你说的是不是你自己跟学成哥哥……的爸爸呀?”
“不是!”
晓星大笑,笑着走开,留下孩子们在客厅玩。
原来,所有人都懂。
所有人都懂。
钟理回家以后继续干活。
安装柜子化妆桌、清理包装材料、自己做晚饭,饭后他要清洗打扫,要在手机里给梅梅选窗帘款式,在网站上淘小学生用的手机……他一直在忙碌,也一直在闷叹。
叹息声此起彼伏,压得烟火气熏眼。
七点多,钟理端着自己做的饭一个人坐在后院屋檐下吃。
大蒜拍碎、青葱切段、猪肉切片、包菜撕块、胡萝卜插丝、月牙饼切条……他四十多岁才学会给自己做一顿家常便饭,这碗饭,来之不易。
五月初夜,烧汤花开,紫红一片,芬芳弥漫。
诸事如梦,梦中人后知后觉,钟理沁着花香却满心忧伤。
他们真要离婚了吗?
男人端着碗咽不下去。
昨天晚上,他在堂弟钟琼家喝了些小酒,回家后微微醉,趁醉他跟老陶打了个视频电话,聊到以后钟理说起了自己的小计划。
他打算在钟家湾搞菌菇种植,上半年房子建完以后,下半年他去西安的菌菇厂学习种植管理技术,然后自己从小规模开始慢慢练手。
第一波收货的菌菇直接寄到深圳请老陶鉴赏,毕竟老陶是专门开店做干菇生意的。
往后他们俩老友一个负责生产一个负责销售,鲜菇和干菇均做……钟理酒后说得有模有样,老陶听得手舞足蹈。
只可惜,他雄心勃勃的计划里没有离婚这一项。
原本,他打算将两人的感情放一放,慢慢暖,没想到晓星竟先开口斩断情缘。
是呀,钟理从来没想到晓星有一天会向他平静又理智地提出结束这段婚姻。
他没料到晓星有这个勇气,男人想当然地还以为自己全全掌控着自己的婚姻和家庭。
后院早已变了模样,可惜无人来赏。
月初钟理从镇上的花店买了几株月季的老桩,连泥带土拉了回来,一回来便开花,卷卷花瓣,红橙白粉;淡淡花香,似有似无。
他五一假期洒的指甲草种子早发了芽抽了叶,如今已十寸高了,想必六月便能开出娇艳的红花。
烧汤花长得最猛,一边长叶抽条一边开花结籽,五月日头烈,钟理几乎每天早上要为烧汤花泼一瓢水。
烧汤花花期长,水肥充足每天可以开花,他一直等着晓星来这里,等她在黄昏时坐在屋檐下看花。
这天过后,钟理像发烧了一样,在床上躺了两天四十八小时。
期间整个人昏迷不醒浑身无力,下床发晕吃饭冒汗,看个手机接个电话也觉手软无力,除了睡觉什么也干不了。
那两天他常梦见晓星来床边看他,为他擦汗换被、端水送饭,梦见两人在床头握着手漫聊,梦见他带着晓星去后院看花……诸般梦境真得像她果然来过一般。
钟理没病,诸般症状只因过度伤心。
五月十五日,老马从桑庄回来灰心丧气。
今天相的这女人一言难尽,除了黑没其它特色了,手黑脸黑脖子黑牙也黑,大门口房子里黑乎乎的,桌布水杯筷子黑乎乎的,整个人气场也黑乎乎的。
老马一刻不多留,气呼呼出来了,一路上早把媒人骂了八百八十八遍。
许是自己太急,所以中间人挑也不挑张嘴即来,为此老马没少费油没少骂人。
路过镇上吃午饭,饭后忽念有一年没见冯老弟了,于是他开车拐个弯去了冯村看老伙计。
冯世渊,小老马六岁,在冯村当过两届村长,前两年换届后一直在家种果树。
冯世渊初当村长时与老马在一场会议上相识,马村长名声在外,老冯因此常去请教,老马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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