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在地板上滚出去，咕噜咕噜，声音干脆，一直滚到大门前，停在一伙人的脚尖。

众人在他两侧，等着他的命令。

这让酒馆内的呵骂声小了一些——当然小得也有限。

黛拉表情变了变，缓缓起身，脸上缓缓露出没有笑意的笑容。

眼前的所有客人，排队似的依次选择距离左右两个壁炉最近的木桌，中间与楚汉河界一样分明。

轰！

大门再次被踹开。

“因为他们要么经验丰富，要么是‘伟大力量’的持有者，好了，老头，这句话从我入队那天开始，你每天都和我讲一遍。”安迪略显厌烦地抢话道。

“下次再踹门，我把你们捆住门口冻成冰雕！”酒馆主人厉声道。

但很快，所有人没了声音。

匍匐在地的尸体，速度同样快如疾风。

老头皱起眉：“马肉哪来的？”

一场生死搏杀，哪怕穿得再多，也无法暖和起来的身体，此时竟然满头大汗。

看似混战的场面，其实各自为战，每伙人都只守着自己，就算尸体已经将另一队按在地上啃食，也无动于衷。

“七个。”

大概五分钟，酒馆内的尸体全部变成骨头，木地板上点了蜡烛似的火光点点。

那种‘一旦被捕，只有死刑一条路，于是肆意放纵，能拉多少人垫背就拉多少垫背’的眼神。

三十来岁，很白，气质成熟，五官漂亮，左眼是死灰色，无神又无声地注视每一位客人。

帕特，还有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缓缓转头看过来。

“妈的！”一名雄壮如马的汉子，一把拽过之前被水壶吓到的男子。

还没进屋，就听见热闹的喧嚣声，食物酒水的味道钩子一样让众人身不由己地想走进去。

非常简单的布置，酒馆最深处正对大门的是前台也是吧台，中间空旷地带全是桌椅，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熊熊燃烧的壁炉。

李长昼也没勉强，任由风雪抽打在脸上，接着酒馆的灯光打量风雪镇。

尸体与活人混战在一起，光影被火光投影在墙上，如皮影戏一样晃动。

“帕特，”黛拉笑道，“收获怎么样？”

肉一块块从脸部、手部、大腿上坠落，石油一样在地面燃烧，却没有燃起任何木头。

“这家酒馆的主人叫‘黛拉’，以前也是一位搜寻‘伟大力量’的战士，后来在这里开了家酒馆。”

安迪撇撇嘴，抄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出这种眼神的不止是他，黛拉、老头，还有许多人都看出来了。

“六个。”

匍匐在地，身体断成两截的一具尸体，忽然看向他。

这让李长昼想到一个画面：两个做鱼疗的人面对面，吃死皮的鱼分别聚拢在两人的腿部。

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侍应生，而是酒馆主人，有着随时可以驱赶客人的气势。

“你们.你们”男人环顾酒馆内所有的活人，双眼布满血丝，表情逐渐狰狞。

血液能破坏武器，再加上尸体力大无穷，速度又快，众人投鼠忌器，只用火焰缓缓消磨。

他蛮横地将男子按在桌椅上，不顾酒馆主人·黛拉尖细不乏威严的声音，一斧子劈下去。

唯一身体完好，只是胸口插着一根冰锥的男人，略显烦躁地说：“一无所获，下洞的时候全摔死了，有什么吃的？”

酒馆内骂声一片，显然非常受不了风雪的突然袭击。

轰！

酒馆大门被一脚踹开，风雪比李长昼一行人还要着急，旋风夹着飞雪抢先一步冲了进去。

嗖！

一支箭超过所有人，笔直命中帕特的脑袋，箭矢刺穿空气，力道足够强大，帕特却只是轻微的晃了晃。

不一会儿，黛拉亲自端着硕大的木餐盘过来。

“该死！”

她正要走，李长昼喊住她。

没有人理他，其余人冰雕一般一动不动，李长昼目光微微移动，追上这些死人。

砍中尸体的武器，会蒙上一层淡淡的蓝色血液，绝大部分武器，直接被蓝色血液冻裂。

不一会儿，老头回来，低声向李长昼汇报情报。

酒馆有三层，全是木制，此时灯火辉煌，像是泡在灯光里。

“你这是马骨头汤？

！”安迪又怪叫道，“和我把雪融化后的开水哪里不一样？

！”

李长昼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猛然一窒。

“谢谢。”李长昼从腰间兽袋里摸出一块坚冰，放在桌上。

老头快速瞥了一眼李长昼，又瞪了两人一眼。

“哪个狗娘养的！”

火光给斧子的刃口镀了一层金边，金边很快变成了血色。

瞥了一眼对方布满老茧的手，李长昼不动声色：“最近有没有特别漂亮的女人来过风雪镇？”

老头若有所思，拍了拍精瘦汉子的肩，跟了出去。

简单环视一圈，没看见李浅夏她们，最后在众人腰间的武器上打量一眼，李长昼收回视线，看向吧台的女人。

积雪及膝，李长昼本想走在第一个，用‘伟大力量’开路，结果三四名汉子同时跑上来，抢着在前面用双腿挤开积雪。

直至肉全部脱离肉体，骨头散架，尸体才停止进攻。

“救我！

！”男人站起身，大吼大叫，尸体从李长昼身上移开目光。

被尸体盯上的男人，面部肌肉因为恐惧而激烈抽搐。

“队长，”老头看了一眼酒馆，搭话道，“有什么问题？”

众人或拔剑出鞘，或抡起巨斧，或搭弓射箭。

李长昼却再次停下脚步。

顺着视线看去，只见李长昼站在马厩门前，并没有走出去，两人当即没了声，跟众人一起乖乖候着。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孩，他低头打量脚边的脑袋，用脚踢了踢，粉嫩的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众人屏住呼吸。

“水开了，”玩得十分专心的小孩，忽然抬起头，“就没人管一下吗？”

壁炉上，数十个水壶同时沸腾，发出爆炸般尖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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