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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下 为父办丧宴钟理迎客 为子说亲难老马不乐(3/5)

钟家杂粮铺子的招牌果然换了,里面是不认识的工人在安装柜子。

新铺的地上一团凌乱,原先的家具无一再见,里面的厨房换了灯和门,去二楼的楼梯也拆了重建,北墙下靠着亟待安装的新牌匾——“邵氏宠物用品批发”。

原先属于她的地方大变了样,姑娘站在家门外看得眼泪吧嗒吧嗒,直到市场里的老邻居发现她时才强止住泪。

雪梅回家的事情很快在手机里传开,对门的张大姐将泪眼婆娑的姑娘拉进她家安慰。

没多久,老陶受到钟理的委托来张大姐家要人,打着刚好路过的名义强行将钟理闺女接到他家,然后摆了一大桌菜,并吩咐他闺女陶婉儿多跟姐姐聊天取经。

老陶媳妇见雪梅可怜,这顿饭多做了好几样大菜。

晚上,得知消息的包晓棠匆忙将双眼通红的雪梅接到了她那儿,想批评下舍不得,想劝一劝听不进,桂英情急欲插一脚,碍于雪梅跟晓棠更亲近没有打扰。

五月二号,姨侄俩说了一天一夜的悄悄话,对于家庭对于爷爷对于妈妈和爸爸雪梅问了很多问题,得到答案的她不免哭了又哭。

五月三日姑娘想独自回富春小区待一天找寻家人的回忆,没想到却看到了妈妈寄给爸爸的离婚书。

五月四号晓棠送雪梅离开,这一走,雪梅彻底没家了。

好长一段时间,钟雪梅没有给妈妈打电话也没有联络小姨,大一暑假时妈妈让她回陕西她始终不答应。

对十八岁的大姑娘来说,她对包家垣或钟家湾哪怕陕西根本没有任何情感,她的家只在深圳,只在农批市场里。

因为爷爷去世、因为父母离婚、因为家人全部回陕、因为弟弟自闭以及其他的事情,雪梅消沉了一两年才终于接受了这些关于她的事实。

五月一号晚上,钟理跟工人师傅吃晚饭时喝了一些酒。

回想这一天儿子看着他发呆不敢上前、妻子背负重物一人在地里干活、女儿偷跑回市场哭泣还叫人笑话、自己为父亲办迟到的被质疑的葬礼……诸事压人,男人蓦地抹起眼泪来。

钟琼见大哥情绪不对支走了工人,让他安静地院子里消消愁。

钟理无言,一直喝闷酒,直到喝吐了抱着头在地上哭。

家庭是个共有的名称,因他一个人的过错,导致每个人受伤。

如今他退无可退回到老家,意气风发决定重新开始时又赶上这些事儿。

是啊,他早到中年尚且有家可回,他的女儿梅梅呢?

梅梅想家了该回到哪里?

回到陌生的钟家湾还是无人的富春小区?

如今,除了一门心思给儿女在湾里重新安置最好的小家,钟理没有其它法子赎罪了。

人生苦短,他迷失得太久了。

第二天依旧晴空浩渺,钟理和工人师傅继续卖力干活。

梦无涯而生有涯,他必须加大马力加快进度。

这几天钟理着力安装客厅的落地玻璃、三间房的门窗,随后给大客厅和三间房吊上顶安天花板。

按照接下来的规划,先用建筑废料铺设院内小路,接着建造大小两个院门——进车的大门做成平顶、进人的小门做成拱顶。

五月五日安装大门小门,其中进人的小门是用家里砍掉的木材加工成的,钟理早盼着亲自上手为新房新门开槽打孔、刷漆上锁。

五月六号钟理打算将原来的水井填平,保留井口井盖的外观,最后两天准备收尾。

五月四日,老马带着儿子从外村回屯,一路上父子俩各自沉默,兴盛盯着车外的风景发呆,老马从后视镜里瞟着儿子唉声叹气。

昨天在红沟湾里相中了一二婚女——四十四岁,长得高大,会做饭会说话,带一姑娘生活,平时在市里打工。

老马昨天初见时心里有点害诧,担心对方瞧不上兴盛。

今天和兴盛带着礼物去人家家里走了一番,结果兴盛从头到尾黑着脸几乎不说话,整得对方也不乐意。

“黑!

是黑了点儿,架不住人能干会做饭呀!

人好歹是在外面混过的,你能干啥?

人家还没打量你你倒先发话了!”老马在车上气得一直训。

“太老气了!”被骂了一路,兴盛憋不住侧脸回了一嘴。

“你还嫌人老!

你多大了?

好家伙你多大了!

你比人家大还嫌人家老,前几天那个婆娘也不赖,你说人家头发少……”老马又开始没完没了地数落,两眼望着前路开车,一张嘴净朝后面怒斥。

晚上兴盛做了臊子面,父子俩端着碗各吃各的。

老村长近来几乎天天出去跑这事儿,屡屡不成,老脸丢尽,气得不轻。

老二一把年纪了没碰过女人,四十早过五十将到,这岁数找媳妇比二婚男三婚男还难找。

有几个老马自己觉着尚且可以勉强凑活,结果兴盛还贼挑,任外人如何猛烈地说道,他始终不点头不答应。

为成此事老马大动干戈,村里村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些天一开门人便问“找没找着呀”、“有眉目了没”、“今天这个咋样”……外人面前问候背后笑话,半个月过去了依旧没影,吓得老马一到晚上大门也不敢出。

“我一直以为国外随便哪个国家都比中国要好!

你看美国多开放、德国多发达、日本多有文化、法兰西多浪漫……这段时间国外疫情爆发以后,我看国外也闹哄哄的,好像也就那样,政府的执行力还没中国好。”

“几十年前爷去镇上的一个老伙计家,那人家底厚又当官,爷看人家的沙发、地板、音响、墙上挂的画……当时我穿个老布鞋,鞋底全是泥,到人家里后,爷不会下脚咯!

后来,爷爷家条件也好了,家具换、被褥换、电视换,咱墙上也挂画、门窗也扯帘、地上也铺砖,这时候再去老伙计家作客,爷爷反瞅着他家又老又旧……说到底呐,还是咱富强了。

以前站得低看得浅,现在富强了眼光也高。”

“但是我们同学还是有很多很多要出国的,励志在国外上大学,初中小学已经准备了。

而且国外的电影真好看、音乐超发达,中国现在好多还在模仿呢!”

“时间问题!

再等等,会好的。

指望一代人致富大富不大可能,至少得两三代人的努力,毕竟人家国外比咱们早发达了半个世纪!

德法意日一战二战的时候就很强大了,美国最鸡贼,全收聪明鬼,大发战争财!

咱穷得久穷惯了,猛地比别人富了不习惯,出国看看也好,脑子更清!”

“人家国外确实民主自由啊,国内呵呵……”

“爷不懂啥民主自由,但知各有各的好。

有些家庭养孩子是给自由民主养,有些家庭是限制自由高压养,养出来的孩子性情肯定不一样,但各有优势。

爷看你呀,正是民主养出来的,民主七成高压三成。

这两者没有绝对的,哪怕爷爷那个年代高压最多占九成!”

晚上老马主动给外孙打视频电话,爷俩越聊越开,为子寻亲的烦恼渐渐变淡。

这一晚同样热聊的还有任思轩与包晓棠。

这半月来思轩频频给他的主播推荐冷门高分电影,两人看完电影聊观后感时常常忘了时间。

“很少看这类科幻电影,我看的最多的是剧情片、年代片和爱情类、励志类的。”

“一个人对电影的偏爱也能映射出他的内心。”

“你在偷窥我内心?”

“是的!”

“没有啦,开玩笑!

一部好电影基本等于一本书,电影的本质还是文学,还是哲学。”

“你的看法很深刻。

向你学习。”

“在线学效果不好,建议面对面授课!”思轩发完晃着脑袋抱着手机傻笑。

晓棠没有回复。

“想见你。”

晓棠见状,关了手机。

许是午夜迷离许是情到浓处,思轩发完这句惊慌狂喜,久久等不到回复,于是也甜蜜入睡。

白天在办公室里假装正经暗藏深情,晚上释放出的灵魂像魔鬼一般狂野。

他对晓棠,渴望至极。

包晓棠关灯睡下以后,心里频频回想那三个字。

似曾相识,不惊不喜。

她被表白过多次,真心的、假意的、敷衍的、诚挚的,最后统统失望统统遗忘。

她不再渴求爱情,特别是这种虚拟网络上的虚妄情缘。

为何自己总是频频遇到网络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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